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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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暖暖，咱們倆也抱一個唄？”簡秋寧還樂著呢，手沒輕沒重地一下子拍上杜明暖肩膀。這一拍她就知道壞事兒了，杜明暖擡起頭來，兩邊眼眶都是紅通通的。
“怎麽了？”
“不怎麽，恭喜你，我和你早不是一路人了。”杜明暖說著狠狠甩脫了簡秋寧拉過來的手，轉身就要跑。
“餵！你這話說得也太誅心了。”簡秋寧是怎麽也沒想到杜明暖也有這樣莫名其妙甩自己臉子的時候，一下子把臉都氣紅了，想也不想便緊追兩步，不由分說地拉住了杜明暖袖子：“什麽叫和你不是一路人——哎呀——”
“好了好了，秋寧，讓她冷靜冷靜吧，一會兒就好了。”被年長的謝聽蘭攔腰抱住，簡秋寧忽然安靜了下來，什麽都不想說了。心裏不是滋味極了。
其實作為一位體操選手，杜明暖什麽都好，荊南世錦賽的貢獻更是無法磨滅。四項均衡，質量過關，心理素質過硬，卻偏偏是個易胖體質、容易受傷的“玻璃人”。而更可怕的是，對於女子體操這種低齡化嚴重的項目而言，一名選手的命運軌跡往往是一道拋物線，拋物線永遠有個最高點，然後就會是不回頭地一路下行，任誰也拉不住。
她們以後還有機會一起站在華國隊的團體賽裏嗎？
“好好好，秋寧真不錯，穩中有進哪！咱們的格拉斯哥和裏約都看你了。”孫令德面帶紅光，打著哈哈從看臺上踱下來。簡秋寧只能把一切感慨都藏在心底，尷尬地走上前去，接受一眾領導程式化地誇獎和檢閱。
晚上回到寢室，杜明暖面上已經看不出任何殘留的陰霾，滿口展望著體操春晚的她還是原來那個開朗樂觀的女孩子。簡秋寧也對白天的不愉快心照不宣地絕口不提，有些事情，過去以後就讓它被時間徹底掩埋了吧——可能天下的好友吵起架來都是這樣，毫無征兆地就開了腔，又莫名其妙地和了好。
次日除夕，上午的訓練仍然照常進行，到了下午，全隊就暫時彌漫了聯歡前躁動而歡樂的氣氛。化妝、梳頭發、挑衣服，時不時地有人溜出兩句臺詞、蹦出幾個舞蹈動作，然後大家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團。
“這個白裙子大家都註意點，別給弄臟了。”一邊念念叨叨地溫習著臺詞，簡秋寧一面提醒著把長裙蒙到頭上扮鬼的聞知雅。許是為了提高這臺“春晚”的格調，在蕭關的講話和宣布典禮開始之前安排了一小段開場舞，這白裙子便是臨時發下來的統一服裝。女隊的十幾位選手，除了頭發支棱得如一把亂草似的莫青如被領導們認為實在有礙觀瞻，其它都被抽了“壯丁”。
“寧姐，這衣服碼子錯啦，裙擺太長了，我都怕我要絆倒。”聞知雅皺著一張小臉。“還可以換嗎？”
“啊？你怎麽會領的中號的衣服。有沒有人拿錯了最小碼的啊？”翻過後領子上的標碼牌一看，站在聞知雅身後的杜明暖就急了。“有誰的衣服不合適的嗎？”
“嗨！應該不是拿錯了，我領回來時一套一套對過包裝袋上的號碼，應該是租衣服的那邊不小心給搞錯了。”眼睛在華國隊幾個比較矮的姑娘身上一溜，簡秋寧也犯了難。聞知雅穿著這衣服根本沒法兒正常活動，可一時半會兒哪裏去再找出一條最小碼的衣服呢？難不成這麽個集體舞還得開天窗？“那個，小雅啊，你覺得用夾子能擰回來湊合湊合不？”
“哎呀，何必這麽麻煩？M碼的衣服，其實我可以試一試的。”莫青如忽然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裏擠到了前面，一下子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眼神。她頭上不知何時已經戴了一頂假發，濃黑得誇張的青絲滑稽地傾瀉下來。“你們學這個舞的時候，我一直有跟著練呢。”
“好，好，好，青如姐，我這就把衣服換下來給你試。”聞知雅巴不得這一聲，回過手一把就扯下了白裙子背後的拉鏈。倒是簡秋寧無奈地猶豫道：“這樣麽？那我要不要跟章導他們說一聲……”
“哎，不用不用。”莫青如帶著滿臉誠懇的神情貼近了簡秋寧，那塑膠材質的假發拂了一縷到她手背，讓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寒噤。“何必麻煩呢，就那麽幾分鐘，還都是背影——”莫青如的聲音放低，帶著鬼鬼祟祟地討好，“領導在觀眾席上也看不出來麽。”
“行，那就交給你了，青如姐。”從聞知雅手裏接過那件白裙子遞到莫青如手裏，簡秋寧只能故作爽快地應下，按下自己的各種想法不去再生枝節——對莫青如勝任這段“開場舞”她還是放心的，說實話，原定要上場的人中，好幾個排練時花的心思還比不上永遠綴在後頭的莫青如呢。
她實在是無法理解，為什麽為了這樣一個根本無足輕重的“露臉”機會，莫青如都能如此把自己低進塵埃裏。
“下面，我宣布，華國體操隊羊年春節聯歡晚會，正式開始！”
姑娘們曼妙的身姿緩緩揭開聯歡晚會的序幕。不得不說，站在臺上含著笑發表新年賀詞的蕭關此刻還是很有幾分淵渟岳峙的氣度。話音落、禮花綻、掌聲起，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賀詞之後是2014年表現優秀選手的表彰環節，男女隊亞運世錦賽的參賽人員都是有所斬獲的，再加上青奧會斬落三金小創歷史的徐若澄，捧著獎牌的隊員們密密麻麻地站了一臺子。
“看，徐若澄合照都不站C位了。”等著蕭關一張張獎狀發過來等得百無聊賴，杜明暖拿手肘戳了戳簡秋寧。
今天徐若澄的表現和以前還真是完全不一樣了。一群女隊員裏她自覺地溜著邊兒站，目光謙遜地垂著，連穿著打扮都變的樸素低調了，以前休息日總是在她身上抓緊時間搭臺表演的巨大奢牌標簽也不曾冒頭。
“過了一年，長大了唄。”簡秋寧竊喜地眨眨眼睛，“等下還有抽獎環節，怎麽也得攢攢人品，好給自己抽個大紅包。”
目前看來，經過這場春晚前的某些“教訓”，徐若澄還真是變懂事兒了。聽柳曦說，第一組那個四人集體舞的領舞位她都主動讓給了許灼華。不論如何，這對於她自己和華國女隊而言都是一件好事兒。
須臾間，表彰儀式結束，表演環節開始，簡秋寧和羅煥修接過話筒登臺報幕。被安排在開場的第一個節目，就是女隊第三組的集體舞。
說真的，就像比賽裏王牌選手不會被放到第一個上場打頭炮，節目順序安排除了不同類型要穿插錯落以外，也大體上得講究“漸入佳境”。而第三組的這個集體舞，在女隊全部四組之中正是最最敷衍了事的，四個人按高矮站成一行沒有隊形可言也就算了，配樂居然用了首廣場舞氣質滿滿的《好運來》。而且投入排練的精力也是肉眼可見的不足，音樂一響，四個人的第一個動作都不同步。
好在華國人過年，首要的便是熱鬧吉利四字，這節目的舞蹈差強人意，收獲的效果倒是意外地熱烈，後排幾個男隊員都是不是跟著吼一嗓子“好運來”。
“好運來祝你好運來，好運帶來了喜和愛。
好運來我們好運來，
迎著好運興旺發達通四海，通四海，好運來！
……”
一身紅衣、梳著雙丫髻如年畫娃娃的吳笙越眾而出，手中高舉一軸鮮紅橫幅，朗聲念道：“祝大家新年快樂，比賽順利，勇奪冠軍！”後頭方月涵等人拱手作揖，齊聲附和。
“好！”幾個領導最吃的就是這一套，開場舞結結實實地博了一個滿堂彩。“開門紅”之後，是男隊的兩個節目：新科世錦賽冠軍陸延的魔術，第三訓練小組的小合唱。還是那句話，“效果”一般般，“笑果”卻非同凡響，兩個節目演完，報告廳裏的氣氛已經火熱火熱。
“中場休息時間到，下面有請蕭總教練來抽取咱們今天的三等獎10位，獎品是格致體育提供的羽絨服一套。”羅煥修把大紅色的抽獎箱捧上來，簡秋寧微笑著做出“請”的手勢，把聲音放得甜甜的，心裏卻是直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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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咱們倆也抱一個唄？”簡秋寧還樂著呢，手沒輕沒重地一下子拍上杜明暖肩膀。這一拍她就知道壞事兒了，杜明暖擡起頭來，兩邊眼眶都是紅通通的。
“怎麽了？”
“不怎麽，恭喜你，我和你早不是一路人了。”杜明暖說著狠狠甩脫了簡秋寧拉過來的手，轉身就要跑。
“餵！你這話說得也太誅心了。”簡秋寧是怎麽也沒想到杜明暖也有這樣莫名其妙甩自己臉子的時候，一下子把臉都氣紅了，想也不想便緊追兩步，不由分說地拉住了杜明暖袖子：“什麽叫和你不是一路人——哎呀——”
“好了好了，秋寧，讓她冷靜冷靜吧，一會兒就好了。”被年長的謝聽蘭攔腰抱住，簡秋寧忽然安靜了下來，什麽都不想說了。心裏不是滋味極了。
其實作為一位體操選手，杜明暖什麽都好，荊南世錦賽的貢獻更是無法磨滅。四項均衡，質量過關，心理素質過硬，卻偏偏是個易胖體質、容易受傷的“玻璃人”。而更可怕的是，對於女子體操這種低齡化嚴重的項目而言，一名選手的命運軌跡往往是一道拋物線，拋物線永遠有個最高點，然後就會是不回頭地一路下行，任誰也拉不住。
她們以後還有機會一起站在華國隊的團體賽裏嗎？
“好好好，秋寧真不錯，穩中有進哪！咱們的格拉斯哥和裏約都看你了。”孫令德面帶紅光，打著哈哈從看臺上踱下來。簡秋寧只能把一切感慨都藏在心底，尷尬地走上前去，接受一眾領導程式化地誇獎和檢閱。
晚上回到寢室，杜明暖面上已經看不出任何殘留的陰霾，滿口展望著體操春晚的她還是原來那個開朗樂觀的女孩子。簡秋寧也對白天的不愉快心照不宣地絕口不提，有些事情，過去以後就讓它被時間徹底掩埋了吧——可能天下的好友吵起架來都是這樣，毫無征兆地就開了腔，又莫名其妙地和了好。
次日除夕，上午的訓練仍然照常進行，到了下午，全隊就暫時彌漫了聯歡前躁動而歡樂的氣氛。化妝、梳頭發、挑衣服，時不時地有人溜出兩句臺詞、蹦出幾個舞蹈動作，然後大家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團。
“這個白裙子大家都註意點，別給弄臟了。”一邊念念叨叨地溫習著臺詞，簡秋寧一面提醒著把長裙蒙到頭上扮鬼的聞知雅。許是為了提高這臺“春晚”的格調，在蕭關的講話和宣布典禮開始之前安排了一小段開場舞，這白裙子便是臨時發下來的統一服裝。女隊的十幾位選手，除了頭發支棱得如一把亂草似的莫青如被領導們認為實在有礙觀瞻，其它都被抽了“壯丁”。
“寧姐，這衣服碼子錯啦，裙擺太長了，我都怕我要絆倒。”聞知雅皺著一張小臉。“還可以換嗎？”
“啊？你怎麽會領的中號的衣服。有沒有人拿錯了最小碼的啊？”翻過後領子上的標碼牌一看，站在聞知雅身後的杜明暖就急了。“有誰的衣服不合適的嗎？”
“嗨！應該不是拿錯了，我領回來時一套一套對過包裝袋上的號碼，應該是租衣服的那邊不小心給搞錯了。”眼睛在華國隊幾個比較矮的姑娘身上一溜，簡秋寧也犯了難。聞知雅穿著這衣服根本沒法兒正常活動，可一時半會兒哪裏去再找出一條最小碼的衣服呢？難不成這麽個集體舞還得開天窗？“那個，小雅啊，你覺得用夾子能擰回來湊合湊合不？”
“哎呀，何必這麽麻煩？M碼的衣服，其實我可以試一試的。”莫青如忽然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裏擠到了前面，一下子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眼神。她頭上不知何時已經戴了一頂假發，濃黑得誇張的青絲滑稽地傾瀉下來。“你們學這個舞的時候，我一直有跟著練呢。”
“好，好，好，青如姐，我這就把衣服換下來給你試。”聞知雅巴不得這一聲，回過手一把就扯下了白裙子背後的拉鏈。倒是簡秋寧無奈地猶豫道：“這樣麽？那我要不要跟章導他們說一聲……”
“哎，不用不用。”莫青如帶著滿臉誠懇的神情貼近了簡秋寧，那塑膠材質的假發拂了一縷到她手背，讓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寒噤。“何必麻煩呢，就那麽幾分鐘，還都是背影——”莫青如的聲音放低，帶著鬼鬼祟祟地討好，“領導在觀眾席上也看不出來麽。”
“行，那就交給你了，青如姐。”從聞知雅手裏接過那件白裙子遞到莫青如手裏，簡秋寧只能故作爽快地應下，按下自己的各種想法不去再生枝節——對莫青如勝任這段“開場舞”她還是放心的，說實話，原定要上場的人中，好幾個排練時花的心思還比不上永遠綴在後頭的莫青如呢。
她實在是無法理解，為什麽為了這樣一個根本無足輕重的“露臉”機會，莫青如都能如此把自己低進塵埃裏。
“下面，我宣布，華國體操隊羊年春節聯歡晚會，正式開始！”
姑娘們曼妙的身姿緩緩揭開聯歡晚會的序幕。不得不說，站在臺上含著笑發表新年賀詞的蕭關此刻還是很有幾分淵渟岳峙的氣度。話音落、禮花綻、掌聲起，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賀詞之後是2014年表現優秀選手的表彰環節，男女隊亞運世錦賽的參賽人員都是有所斬獲的，再加上青奧會斬落三金小創歷史的徐若澄，捧著獎牌的隊員們密密麻麻地站了一臺子。
“看，徐若澄合照都不站C位了。”等著蕭關一張張獎狀發過來等得百無聊賴，杜明暖拿手肘戳了戳簡秋寧。
今天徐若澄的表現和以前還真是完全不一樣了。一群女隊員裏她自覺地溜著邊兒站，目光謙遜地垂著，連穿著打扮都變的樸素低調了，以前休息日總是在她身上抓緊時間搭臺表演的巨大奢牌標簽也不曾冒頭。
“過了一年，長大了唄。”簡秋寧竊喜地眨眨眼睛，“等下還有抽獎環節，怎麽也得攢攢人品，好給自己抽個大紅包。”
目前看來，經過這場春晚前的某些“教訓”，徐若澄還真是變懂事兒了。聽柳曦說，第一組那個四人集體舞的領舞位她都主動讓給了許灼華。不論如何，這對於她自己和華國女隊而言都是一件好事兒。
須臾間，表彰儀式結束，表演環節開始，簡秋寧和羅煥修接過話筒登臺報幕。被安排在開場的第一個節目，就是女隊第三組的集體舞。
說真的，就像比賽裏王牌選手不會被放到第一個上場打頭炮，節目順序安排除了不同類型要穿插錯落以外，也大體上得講究“漸入佳境”。而第三組的這個集體舞，在女隊全部四組之中正是最最敷衍了事的，四個人按高矮站成一行沒有隊形可言也就算了，配樂居然用了首廣場舞氣質滿滿的《好運來》。而且投入排練的精力也是肉眼可見的不足，音樂一響，四個人的第一個動作都不同步。
好在華國人過年，首要的便是熱鬧吉利四字，這節目的舞蹈差強人意，收獲的效果倒是意外地熱烈，後排幾個男隊員都是不是跟著吼一嗓子“好運來”。
“好運來祝你好運來，好運帶來了喜和愛。
好運來我們好運來，
迎著好運興旺發達通四海，通四海，好運來！
……”
一身紅衣、梳著雙丫髻如年畫娃娃的吳笙越眾而出，手中高舉一軸鮮紅橫幅，朗聲念道：“祝大家新年快樂，比賽順利，勇奪冠軍！”後頭方月涵等人拱手作揖，齊聲附和。
“好！”幾個領導最吃的就是這一套，開場舞結結實實地博了一個滿堂彩。“開門紅”之後，是男隊的兩個節目：新科世錦賽冠軍陸延的魔術，第三訓練小組的小合唱。還是那句話，“效果”一般般，“笑果”卻非同凡響，兩個節目演完，報告廳裏的氣氛已經火熱火熱。
“中場休息時間到，下面有請蕭總教練來抽取咱們今天的三等獎10位，獎品是格致體育提供的羽絨服一套。”羅煥修把大紅色的抽獎箱捧上來，簡秋寧微笑著做出“請”的手勢，把聲音放得甜甜的，心裏卻是直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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